圆霖(一九一六——二零零八),隐修高僧,当代禅画宗师。自号山僧,安徽濉溪人。世寿九十三岁,出家梵行六十余载。曾任南京兜率寺方丈,南京市佛教协会名誉会长。修行之余以书画为佛事,以禅墨接引众生,悲愿如海,直指人心。是继五代贯休,南宋梁楷,牧溪之后一千年来中国禅画又一高峰。
六朝名贤占一席 一代画僧足千秋(节录)
◎ 文/玄印
法师早年学书习画,上追贯休、巨然、米氏父子、吴道子、梁楷、法常、吴镇、黄公望诸家,下承弘仁、髡残、八大、石涛、担当弘一、黄宾虹诸师。人物、山水、花卉俱精,尤以佛像人物最著。法师笔下的佛像,早年清净淡远,神态安详端庄,下笔洒脱自然,且法度森严;晚年简笔画佛,老笔纷披,古拙安详,笔墨简之又简,廖廖几笔,形神兼备,意蕴深厚高远,禅意十足。王国维人间词话有:言气质,言神韵,不如言境界,有境界,本也,气质神韵末也。有境界而二者随之矣。故师之晚年简笔人物、山水画的呈现,奠定了其高标独帜的艺术风范。法师画佛,不以高妙的笔法去表现,从清净心中流出,尤以神韵境界取胜,使人观之心静,能荡尽心中烦恼垢秽,使人心情恬朗。
师之山水,早年以宋元人画法为宗,中年转习黄宾虹先生画法,而且用功最深,可谓入其奥堂者。法师与林散之老人交谊甚厚,曾为林老绘肖像数幅,赵朴老为之题跋。林老见后,颇为欢喜,又欣然挥毫题诗于上。圆霖法师与林散之老人数十年的交往,与书与画相互浸染,虽同师宾虹老人画法,然能风格各异同领风骚。法师晚年的山水大笔纵横挥洒,能『从心所欲,不逾距』,笔在法度之间,意游天地之外,诚可谓超凡入圣,久久观之,愈有意味。
法师书法,早法古人,遍习诸家,后宗弘一法师圆体楷书,精于弘体,能传弘一大师衣钵。晚年用笔老辣沉雄,法师的行草书笔法用尽跳跃腾挪,极富变化,结体不计工拙,犹显炉火纯青,人书俱老。
刘勰有云:『云霞雕色,有逾画工之妙;草木贲华,无待锦匠之奇,夫岂外饰,盖自然耳』。中国传统书画的特点是崇尚自然,鄙视雕琢伪饰,法师的艺术成就也就在此。师之书画以禅悦的平常心写之,自然天成,无拘无束。且书画风格多变,其笔墨语言,无论轻灵飘逸、老辣雄浑、朴茂率真、空灵清寂、恭谨庄严、恣肆狂逸,法师皆能禅心独朗,浑然天成,毫无矫揉做作世俗之态。每观师之书画,无论书画主体展现何种风格,其题款之字皆能与其书画风格融会一体,充分体现了法师非凡的参悟和法由心生的艺术创造力。只要我们静静地玩味,就会觉得法师的书画气韵高古超迈,清净之气扑面而来,颇具林下风度,非识者难入其三味也。
玄印 一九七一年生,一九八九年入伍服兵役,自幼酷爱书画,一九九零年进修于天津书画进修学院,并多次在全国性书展中获奖。一九九三年于圆霖长老座下研习书法,参学于国内各大丛林,曾任徐州市平山寺住持,徐州九里区政协委员,现任南京云谷书画院副院长,中国国际茶文化书画院画师。
无诤三昧
——玄印书法赏评(节录)
◎ 文/一尘
王羲之曰:『凡书贵乎沉静。』
艺是静中事,不静无艺。我人坐下,求放诸心,行所无事。不求速成,不近功;不欲人道好,不近名。名心既澹,火气全无,自然造就『不同凡响』。
初睹玄印法师书法,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,私下仔细琢磨,并未解其中就理。
回过神时,想起数年前在福建的某一座寺院中,参见过一位法师,乃是弘一法师的法嗣。在那里,我有缘亲见到弘一的手迹。当时,是十分诧异、振奋,参其手笔已然直入『无诤三昧』,纤尘无染,自在随性。
故而当下明了,此前所见玄印法书,正是暗合于此:自在庄严,诸法无碍。细瞻玄印法师之字,体若鼎镬、点划利落、沉稳,笔笔似谦谦君子,揖让得度、点到为止,决不缠缚失态。此即法相庄严,般若流露所成。可见戒行具足,自非现世俗书『扭捏粉饰』姿态可企及。
况乎法师慈悲为怀,常施众惠,自性通达,建立功德,皆不可不称『道』也。
黄庭坚在《论书》中说:『字中有笔,如禅家句中有眼。』
法师之书,已具法眼,常得清静,此等已登书家上品;方思己过,即得清茗过口之『齿余幽馨』;后品妙书,又有『字生法眼』,际见本来之期许。乃敢暗自窃喜『增福!增福!』。
普通 一九七二年十月生于黑龙江肇东市。幼蒙庭训,十岁始学书翰,蒙乡贤赵永本先生收于门下。弱冠之年负笈求学于杭州。得洪世清、陈梦麟诸先生指点。并于文博国学苦心专研,而立之年后,笃信佛法,并以抄写佛经为日课。终于三六岁时依云水居玄印法师门下披剃出家。现任南京云谷书画院副院长。
佛门书家一痴僧(节录)
◎ 文/周保亚
法师堪称是一位有才情、有内涵、有执着信仰的书家。他的作品不是以张扬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眩人眼目的,而是不激不厉,不温不火,雅致温润,率真随意。
『少时求书,习楷求法,勒顽性,入规矩正道;三十后学书,放胸怀,直追义理,由精微而致广大;五十后学书,渐苍茫而法备,弃严谨而韻足,以致衰年纯以意行而得天机矣』。临习古人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找到自己的书法语言,从而形成自己的面目,要在吃透一家的基础上,广泛涉猎。法师学书随感道:『书法应该是包容的,囿於一家一帖,只能让自己走进死胡同,而伤失自我,徒为字匠』。
法师诸体皆擅,无论楷书、隶书、魏碑、行书、草书都个性鲜明。如果对其书法作研究的话,我以为他的楷书、行书最能代表其艺术成就。楷书严谨工致,若束缚很多,情性就会减弱。而能把楷书写得精到又有个人风格实在很难,何况现今社会人心浮躁,真正能够静下来进行深入研究的书家太少了,很多有天赋的书家亦难忍受单调寂寞之苦而半途废退,唯法师孜孜以求,奋勉其中。上至汉魏晋唐下至宋元明清诸家,法师无不涉猎,且法师又积淀书外潜心修学,从古今文学史、美术史、书法史论到佛学经藏无一例外,写出了大量学佛感悟,学书随想和诗词歌赋。法师常说『比之佛法大道,书法实乃末枝,悟道之路尚远……』谦逊儒雅,温润而不乏率真,此一佛门书家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