质素——无声的绚极
文/胡电亮
子夏问曰：“‘巧笑倩兮，美目盼兮，素以为绚兮’。何谓也？”子曰：“绘事后素’’。
——《论语·八佾》
素洁的质地，对于绘画来讲是形而下的小问题，但对于澄怀味象的东方哲人来说却是关乎“道”的大命题。以形而下的生活感知进行形而上的精神思考，是古人对宇宙人生的关照。朴素的质感本身就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，不管是强调“天然去雕饰，清水出芙蓉”的李白，还是追求“绚烂之极归于平淡”的东坡，都是视觉与心灵上素洁质地的倾慕者。
“不着一色尽得风流”是一种境界。对于“质素”的理解，我认为一种是不施雕琢原生态的清丽动人，一种是繁华过后大音希声的平淡真实。前者素雅至极中见出美艳无比，后者平淡朴实中见出沧海桑田。对素淡味道的践行，既是空间姿态上的张显，又是时间气势上的收敛，衣袖长舞亦或烟云漫卷间最美的是去留无意的潇洒天成。“质素”的美在境界不在于色泽。不管是柔丽的韵致，还是宽博的气度，能够淡出真味、淡出本色、淡出性情，才算领略个中三昧。
物欲横流的现代都市生活中，满眼时装美图，浓妆艳抹佯装酷冷间，目眩的我们已经很难欣赏《诗经》中“巧笑倩兮，美目盼兮”这样有温度的素颜表情。顾盼生情的美目，情味盎然的巧笑，让疲于生活中的我们那么熟悉，而又那么陌生。智者之所以是智者，正是因为他们能够抓住转瞬即逝的流光异彩，并将其定格放大，进行形而上的深度品评。
读图时代的当下，除了五色的时尚美图令人目盲外，守旧艳俗的老式笔墨同样令人焦躁不安。跳动了千年的水墨脉搏，如何在异化了的语境中延续其生命的活力？繁杂噪音中的现代人，如何以净洁的水墨表达全新的生命感知？自然生态下的人文精神，如何面对工业文明中的都市生活进行价值上的重塑？情感细腻丰富的青年艺术家，如何通过清雅的笔墨构建出有说服力的图式与语境？这些都是新时代背景下摆在艺术创作者面前的新命题。
正如营养过剩的病人需要素淡口味的调理，乱花迷眼的视觉更需要一缕清风的洗涤。此次展览邀请的新青年水墨画家：卞雅清、卞媛、钱一白、黄岑、黄琼，他们的画面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最质朴、敏感的水墨语言，素洁的色相游走于质实与虚灵之间，将最细腻的情感编入最净洁的世界，柔声细语间诉说着各自不染杂尘的生命体验。时间且待新人语，让我们静听佳音！
